“本虛標實，痰氣上逆”是小兒癲癇的主要病機。所謂本虛，一為先天稟賦不足，一為后天脾胃失調；所謂標實，即臨床表現的肝風痰熱之見癥。癇由痰致，痰自脾生，脾虛痰伏，為小兒癇證的主要病變基礎。故李少川認為治療本病既要注意豁痰息風的一面，又要考慮調和脾胃的一面。曾有理論主張發(fā)病時治標，間歇時調其本，他則認為小兒癲癇標本論治不能截然分開，必須標本兼顧，方能取得應手之效。
癲癇大發(fā)作，當扶正祛痰；癲癇小發(fā)作，應益氣健脾，豁痰息風；精神運動性癲癇，宜重墜豁痰，鎮(zhèn)肝息風為主；間腦性癲癇常以和胃降逆、豁痰息風為法。
李少川（1923-2005)，男，漢族，河北省束鹿縣（現辛集市)人，教授，主任醫(yī)師。第一批全國老中醫(yī)藥專家學術經驗繼承工作指導老師，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，當代著名中醫(yī)兒科學專家。臨床擅長治療小兒癲癇、腎病、咳喘等兒科疑難病證。筆者在此簡要介紹其學術經驗。
小兒癲癇治療經驗
李少川認為痰是造成小兒癲癇的主要病因，“本虛標實，痰氣上逆”是其主要病機。所謂本虛，一為先天稟賦不足，一為后天脾胃失調；所謂標實，即臨床表現的肝風痰熱之見癥。癇由痰致，痰自脾生，脾虛痰伏，為小兒癇證的主要病變基礎。故他認為治療本病既要注意豁痰息風的一面，又要考慮調和脾胃的一面。曾有理論主張發(fā)時治標，間歇時調其本，李少川則認為小兒癲癇標本論治不能截然分開，必須標本兼顧，方能取得應手之效。
癲癇大發(fā)作
李少川提出，扶正祛痰，應視為癲癇大發(fā)作之治療常法。臨床表現除突然昏倒，神志不清，牙關緊閉，雙手握拳，兩目直視，四肢抽搐，口吐涎沫等痰氣上逆表象外，常伴有面色蒼白，汗出肢冷，小便自遺等正虛之象。
他常宗《證治準繩》滌痰湯化裁以扶正祛痰而取效。其常用方為：石菖蒲、茯苓各9克，太子參10克，膽南星、法半夏、橘紅、橄欖各9克，琥珀0.5克(沖)，竹茹5克。其方旨在益氣安神，豁痰息風。
若苔黃便秘，痰聲轆轆者，加瓜蔞、黃連、郁金以清心滌痰，開胸散結；面色白，汗出偏虛者，可重用太子參或黨參以扶其正；若情緒急躁，肝經熱盛者，可加鉤藤、生石決明以平肝息風。
若因感受時邪而誘發(fā)，應配薄荷、羌活以宣散風邪，疏通經絡；因貪食過飽，積滯內停，痰濁內生，應配予神曲、檳榔、萊菔子以消導化滯，疏通胃腑；因驚嚇恐懼而誘發(fā)者，應配朱砂、遠志、酸棗仁以安神定志。
癲癇小發(fā)作
益氣健脾，豁痰息風，宜用于癲癇小發(fā)作。癲癇小發(fā)作常見于3～8歲兒童，臨床表現多為一過性的意識喪失，如愣神、突然兩目直視，或肢體某一局部抽搐，或僅見點頭等。病多遷延日久，反復不愈。
李少川常宗《幼幼集成》定癇丸化裁，常用方為石菖蒲9克，茯苓10克，法半夏9克，太子參10克，陳皮、膽南星各9克，炒白術6克，知母5克，全當歸6克，龍齒10克，朱砂0.5克(沖)。其方旨在理氣健脾，豁痰息風。
若頭暈目眩重者，加天麻以疏肝風；夜寐汗出者，加糯稻根、浮小麥、龍骨、牡蠣以斂液止汗，滋陰潛陽；胃不思納者，加厚樸花、fo手、荷梗以調和胃氣。
精神運動性癲癇
精神運動性癲癇的治療，宜以重墜豁痰，鎮(zhèn)肝息風為主。精神運動性癲癇，常伴有自動癥，出現自主刻板動作、尋找、奔路，或較為原始的動作，如咂嘴、吞咽、抓握，或妄言叫罵、打人摔物。發(fā)作時意識朦朧，發(fā)作后無記憶。
此類型似中醫(yī)的狂證，臨床多表現痰火內阻，氣機逆亂，肝陽上亢之證，脈多弦數或弦滑。常以萬氏斷癇丸去甘遂加半夏、黃芩而取效。通常用石菖蒲、膽南星、礞石、朱砂、生鐵落、茯苓、半夏、黃芩為方，旨在重墜豁痰，鎮(zhèn)肝息風。若胸膺痰鳴，加瓜蔞、黃連；便秘，加風化硝；肝經熱盛，煩擾不寧者，加龍膽草、代赭石等。
間腦性癲癇
間腦性癲癇常以和胃降逆、豁痰息風為法。間腦性癲癇發(fā)作，多發(fā)生于學齡兒童，臨床見癥主要有陣發(fā)性頭痛，或劇烈腹痛，或頭痛腹痛俱作，故又稱之為頭痛型癲癇或腹痛型癲癇。其病機乃為脾胃不和，健運失常，痰濁阻竅，氣機逆亂所致。胃失和降，胃氣上逆，則惡心欲吐；清陽不升，濁陰不降，則頭暈頭痛。
單純頭痛型癲癇，以頭痛為單獨或主要臨床表現，屬于間腦性癲癇的特殊類型。
臨床見癥：頭痛多數為突然發(fā)作，常在前額、顳部或眼眶等處，以跳痛多見，往往程度劇烈，病兒在發(fā)作時多伴有頭暈、面色蒼白、汗出、嘔吐，每次發(fā)作持續(xù)數秒至數分不等，形倦神疲，面色白，舌質淡紅，脈象沉細。習以“溫膽湯”化裁為治。
李少川常用方：石菖蒲、茯苓、清半夏、陳皮、川芎、膽南星、天麻、枳殼、神曲、竹茹。感受外邪，伴有畏寒、發(fā)熱，加羌活、防風；心脾積熱，面赤火升，唇干舌燥，加黃芩、黃連；肝熱動風，伴有抽搐，煩擾不寧者，加鉤藤、紫貝齒。
單純腹痛性癲癇，主要表現為陣發(fā)性腹痛，腹痛大多呈周期性反復發(fā)作，持續(xù)幾分鐘乃至幾小時，發(fā)作與終止均較突然，疼痛多在臍周圍，也可涉及上腹部，常伴有惡心、嘔吐，間歇期腹部無任何癥狀與體征，發(fā)作過程中或終止后，往往出現意識障礙、嗜睡乏力等癥，腦電圖檢查可出現癇性放電。
此類病兒，習以溫膽湯、四逆散、平胃散化裁為治。李少川常用方：石菖蒲、茯苓、半夏、厚樸、陳皮、膽南星、柴胡、白芍藥、蘇梗、枳殼、神曲、甘草，以理氣和胃，豁痰息風而奏效。
總之，治療小兒癲癇，始終要掌握標本兼治，順勢利導，以柔制剛。既要消除病因豁痰祛痰，又要重視臟腑陰陽的調理，兩者相互為用，方能相得益彰。
典型病例
黑某，女，8歲。1994年11月5日初診。
主訴：發(fā)作性干嘔1年�；純航�1年來每于情志不舒或大怒之時，突發(fā)惡心、干嘔，胃中似有物攻撐，疼痛難忍，精神緊張，惶恐不安，約5～6分鐘緩解，一如常人。經中西醫(yī)按膽道蛔蟲癥、腸胃不和治療1月余，病情不見好轉。后經某醫(yī)院檢查，腦電圖示：左、右頂枕爆發(fā)出現高幅尖波，診斷為腹型癲癇，轉我院癲癇專科門診治療。
刻診：患兒發(fā)病間隔時間不規(guī)則，平均每半月發(fā)作1次，每次發(fā)作持續(xù)5分鐘左右，并伴食少納呆，形體消瘦等癥，二便正常，舌淡紅苔薄白，脈弦細。
診斷：中醫(yī)：癲癇（痰氣郁結)。西醫(yī)：腹型癲癇。此為患兒思慮過度，所求不得，肝氣郁結，木不疏土，脾失健運，水濕不化，痰氣郁結胃腸發(fā)為本病。法以運脾化痰，行氣止痛。方擬滌痰湯化裁治之。
處方：石菖蒲50克，膽南星50克，橘紅50克，清半夏50克，茯苓50克，枳殼50克，白術50克，天麻40克，沉香15克，琥珀3克。共研細末，每次服3克，每日3次。
二診：訴服藥月余后，發(fā)作1次，但腹疼程度較前減輕，約1分鐘緩解，發(fā)作后乏力，思睡，納呆食少，舌淡紅苔薄白，脈弦滑。上方加服保和散每日1袋，囑服3個月。
三診：患兒3個月未發(fā)病，前一日因活動量較大，過勞而發(fā)作腹痛、惡心、吐酸，持續(xù)半小時，今晨又發(fā)作1次，程度較輕，無精神緊張等癥，舌淡紅，苔薄白，脈弦。繼服上方加左金丸。
四診：患兒堅持服藥，腹痛未再發(fā)作，但有時勞累后喉中有米粒樣異物感，近1個月來上述癥狀消失，無其他不適。復查腦電圖未見明顯異常。
按：腹型癲癇多見于年長兒童，臨床以反復出現陣發(fā)性腹痛，或伴有意識改變?yōu)橹饕憩F，經腦電圖檢查可確診。腹型癲癇雖在癥狀上屬于中醫(yī)“腹痛”范疇，但結合其病因病機分析，則與古代醫(yī)家所述的“客忤”、“躽啼”相近。
本例患兒主因思慮過度，所求不得，肝氣郁結，木不疏土，脾失健運，水濕不化，痰氣郁結胃腸而致。痰氣易聚易散，聚則痰氣凝結，阻滯中州，腑氣不通而腹痛陣發(fā)，神志不寧；散則氣順痰動，疼痛緩解。因此治以順氣滌痰為主，鎮(zhèn)驚和胃為輔，服藥年余，終獲效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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